不负少年时
作者: 刘岚清   日期: 2016-05-28 20:45    点击数:

        那时你是如斯美眷,那时当是花好月圆,那年你的青丝还未铺满肩头,那天我的论文才刚刚起了个头。有些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姑娘啊,就要远方……


 
        时光酿成酒,还没来得及过滤,酒中杂质泛出晶体似的光晕。直喝得酩酊大醉不识滋味,才感觉到喉咙里那些细刺。尽管被软化,却始终无法咽下。回忆比美颜相机还要高超,将一切都加上滤镜打上柔光。我们缅怀过去,不是因为那个时代有多好,不过是,那时我们还很年轻。

        毕业是人生被强行划上的逗号,其中有离殇了了,醉笑三千场;有心事葳蕤,欲语又还休;更有离殇未起,便已长相忆。“毕业”二字有如佛家当头棒喝,告诫时光已逝,回头之后再无彼岸,转身之后故人离散——毕业季是告别的季节。有人遗憾有人茫然,有人惶恐有人无感。

        然而毕业却不仅仅是告别,更是遇见。
 
        毕业啊,它告诉我,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告诉我注定还有很多个十年二十年,还有很多的人事等我去遇见。
 
        毕业是强行告别,强行开始,所以显得那么无可奈何,那么愁肠百结,那些不甘期待愤懑欣喜都被这两个字碾碎在身后。我们在这趟列车上座位相靠,然而到达每一个后缀为“毕业”的站点,有些人会下车。其中一些,你知道你们的轨迹永远不会再有交集。所以,你要么挥手告别,要么在未来的某个站点辗转追上,此时所有只能生生咽下,道一声珍重。而另一些人,你明明白白地预见你们终会殊途同归,于是什么都不必说,默默祝福,静静等待就好。最后剩下的人,一直在你身边,一起坐到终点站。

        有些人你知道你们不会分离,所以才有恃无恐,花式作死。毕业时,总是说要找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再世为人,可最后还是互黑得不亦乐乎,表情包日日更新,群里的消息永远都是99+,事实上不过是多了几个蹭饭的大学食堂,最后甚至还结识了对方的室友们……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世情如斯。


 
        刚得到的消息,高中时期致力于为科学献身发誓不读完博士不谈恋爱的女学霸脱单了,导致我太兴奋卡文了好久。看,人生就是这样猝不及防,分分钟让你措手不及。既然未来还有那么多的故事,何必现在就失望,你以为的伊索寓言,也许其实是一千零一夜。我们还有长长的日夜去消磨,还有遥远的站点要抵达,有些风筝线,只要我们想,永远不会被风吹断。
 
        有故事的人的故事成为故事,有未来的人的未来仍是未来。

        在遇见那些可爱的人之前,我想,在毕业季我遇见了自己。

        幼儿园毕业,无感;小学毕业,兴奋;初中毕业,解脱;高中毕业,笑泪交织。这是我目前拥有的所有毕业季。相较于情绪,我印象最深的,却是遇见,遇见新的自己。细数这些年,我惊讶于当年那个娇蛮任性肆意妄为的小女孩,是怎么成为今天的样子的。毕业于我,更像是修炼进阶,从刁蛮到谨慎再到随心,从不知天高地厚到小心翼翼再到举重若轻,每一次毕业之后我再回头,都恨不能穿越回去将那个丢人现眼的小姑娘一顿收拾。

        我的高中是我整个学习生涯里印象最深的。在那之前,我怯懦、漠然甚至是卑琐。那时我就像是教室阴暗角落里的蘑菇,即便初中时成绩开始拔尖,也依旧被老师以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边缘化。于是乎,从小学时的性格孤僻变成了高冷傲慢,从闷着声坏到目中无人。我甚至想过我是不是真的孤僻,注定没有朋友。后来,我才明白,不是我不好,不是那些人不好,而是那时,大家都太年轻,不懂得回寰。那时我娇气,受了委屈只会摆脸色,一个人久了,便上瘾了。直到当年的同学一起读到高中,才真正开始了解,有一天闲谈时她突然对我说:“我现在的脾气比初中时好多了,你也开朗多了。”哈,我果然不是内向,只是懒得说话,不是么?

        同窗是一种缘分,能同我从小学一路走到高中再走进大学的人,少之又少。他们见证了我所有的后悔不遂和得偿所愿。那些初中时形同陌路的人们,最终在高中熟识,在一次又一次的刷题和考试中发现,在一次又一次的下限试探中恍然,原来不仅仅是我,大家都在变,变成了更可爱的模样。最终我成为了一个满口段子内心猥琐外表天真的女汉子,虽然不是力能扛鼎却也能脚踏小强,虽然看似弱柳扶风却也口味颇重。回头看看每一个毕业典礼上的我,都是不同的样子,都是我啊。不知道在下一个毕业季,现在的样子,是否也要被暗暗吐槽一句“又宅又腐,前途未卜”。毕竟,比起未来,过去的你让人讨厌,未尝不是不幸中的大幸。
 
         遇见一句话,最美不过少年时,红尘走马,步步相随。
 

 
        近来,华师的树下,一波接着一波的学士服染上阳光,在镜头下拗出各种造型。忽然想起古时锦瑟韶光,有雨丝风片,烟波画船,有桃花蒲郡东,不惭满庭芳,琼林宴上觥筹交错,此时好友他年政敌,是否正是因为这无常太多,同窗之谊才有这许多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意味。或许有人已胜券在握,而有人前途未卜,但这一场走马观花足风流的盛事却是人皆有之。大学时的同窗,在时光的轮转之后,终将染上世俗的颜色,此是人间常态。最幸运不过心事依旧,最平常不过物是人非,但至少此刻,在这一张照片上,我们都同是少年时。
    
        感谢那些人事,终于我成为了,更好的人。

        白马青衫,不负少年时。
 
        那些亲爱的,我们毕业了啊。

        如今你已长发及腰,如今我已收好行囊,但我们的故事,依旧只有开头,有些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姑娘啊,就要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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