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事,只能在诗中实现。不然会招来苍蝇。
——顾城
在崔健的所有歌曲里,《花房姑娘》也许是最纯粹的一首情歌了。没有复杂的配器,喧嚣的电吉他、贝斯、架子鼓和嘶吼的唱腔,也抛开了在其他歌曲中一贯会讨论的沉重话题,它仅仅用木吉他与萨克斯轻松的旋律勾勒出了一段简单而美好、无始无终的爱情。也正是因为歌曲中描绘的理想诗意的爱情,这首歌在后来被很多人翻唱,因此也算崔健最为人熟知的歌。这首歌就像是从流浪歌手的旅行日记中剪下的一个片段,模糊的背景里晕散着迷离的光影,也突出了歌曲中两个高度符号化的形象——一个向着大海前进的男人,一个拥有花房的姑娘。她说他世上最坚强,他说她世上最善良,这感觉像是一段在诗里才能诞生的浪漫的理想爱情。但是这样一段爱情却给双方都带来了痛苦。一个是注定要漂泊的男人,即使他说要走向大海,可他到了大海还会不会回头;一个是像花儿一样的姑娘,只有守着她的花房,等待着一段感情的开始和结束。两个人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有着不同的命运,心里都清楚注定不可能在一起,可还是会无法自拔地陷入一段感情,不知不觉地忘记了方向。
这样的矛盾的感情在崔健的其他作品中也时常出现。《假行僧》中的“想爱上我你就别怕后悔,终有一天我要远走高飞”,更加地坚定决绝;《出走》中的“你是我永远的忧伤,我怕你说,说你爱我”,犹豫不定;还有像后期作品里表达得更直接的《鱼鸟之恋》。在这些作品里有一种孤独意识,不是说孤独的性格或者某个时刻的孤独感,而是有意识地孤独,这样的孤独只能发生在理想主义者身上,是理想强加给他的,因为他知道在拥有理想之前他不可能拥有一切。理想主义者的悲剧性也常常体现在这里。
所有的事,在诗中实现就不会招来苍蝇,可诗里有也会有它自身的矛盾,比苍蝇更可怕。理想与理想的冲突,远比理想与现实的冲突要可怕。